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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同船渡”与“共枕眠”

1998-01-11 来源:光明日报 韩府 我有话说

“百年修得同船渡,千年修得共枕眠。”说的正是一个“缘”字。人生在世,有存有亡,有聚有散,其中契机,全系于一个缘字。共衾同枕、耳鬓厮磨的夫妻自不必说了,师生、同学、战友、邻居、搭档,甚至火车上的邻座,乃至全车厢、整列车的乘务人员和旅客能聚在一起,不全有赖于一个缘?不是一个缘字,茫茫人海中本来天各一方的怎么会萍水相逢,这不是缘又是什么?

缘,尽管是由佛家内典揭示出来的,然而,我却更喜欢它的哲学化的品质。它把每一个人都领会到、感觉到而又表达不出的那种认识上的东西把握住了。不须是天资过人的才子,不须是超凡脱俗的圣贤,只要是有过几十年生活阅历的人,谁没有这样一种感悟:人与人、人与物的聚散十分奇妙,早一刻不能,晚一瞬不成,一种无心的聚汇。———大千世界,从空间上说浩瀚无垠,从时间上说漫漫无际,而微尘刹土般的人与人、人与物竟会在同一时刻、同一地点相汇,这简直比太空中的九星会聚还要难得几十倍。诸多事物和机遇都具有这样的特性:求之不得,避之不及!来而不可拒,去而不可求。这不是缘又是什么?

庄子与惠子的交锋是一种缘,于伯牙钟子期的相逢是一种缘,魏征在李世民殿下称臣也是一种缘,千里马遇伯乐是一种缘,和氏璧之归赵也是一种缘。

一个“缘”字,幽深玄妙,仔细吟味,能给人无限的遐想和启迪。然而,切不可追根究底,锯解秤砣。有位好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朋友,听了我关于缘的阐述后,也表现出极大的兴趣,但他不肯就此罢休,再三追逼哲学上的破译和解释,我大致告诉他:以偶然的形式表现出来的必然结果就是“缘”。他顿时显得索然无味。是的,“语戒十成”,说破了,自然便清淡如水了。

佛家本来讲的是“因缘”,对此我却是分别对待,有取有舍。对于因,我不相信;对于缘,我深信不疑。大概是夫妇一伦太普遍、太重要了,佛家的因缘入世之后被无端地加上了个女字旁,狭义化为“姻缘”,于是,世人们便只知“姻缘”而不知因缘了。囊括宇宙的一个“缘”字,成了专指男女之爱了,提到“缘”,人们便不由地想到了巫山云雨,齐眉举案,想到了白头到老,琴瑟和谐。其实,放眼看去,何时不有,何处不在,何事不见,何人不遇?

太企慕丰子恺先生了,他老人家的许多方面都令我们艳羡,连斋名也比别人的好:缘缘堂。真是妙不可言!更妙的是这斋名的得来本身便全靠得是一种缘。那天,弘一法师有缘光降丰先生的寓所,丰先生有缘请恩师代取斋名,弘一法师有缘想出在佛前香案上抓阄取名之法,而两个“缘”字又都有缘被子恺先生抓到了。究竟是为了纪念这种千载难得的众缘之缘呢,还是佛主要向法师和居士开示什么呢?总之,一个空前绝后的斋名就这样应缘而生了。

人生苦短,因缘几何?珍重!珍重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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